手搭在夏夏的手腕上，安静坐在床沿的少女抬起星眸，脸颊和耳根子都染上了那种可爱的嫣红。
她看着师言微微启开嘴唇，犹犹豫豫目光躲闪的样子让房间内都弥漫起了柑橘味的香气。
“夏...夏...夏夏...”
“夏夏怎么了？”一提到夏夏，师言整个人好像都紧张了三分。
云苏苏的小脑袋微微往后仰着，一副缩起脖子的瑟缩模样，“夏...夏夏妹妹...”
“没...没有什么大碍。”
“师言妹妹——”只有在念到师言名字的时候，云苏苏那种糯软又结结巴巴的话语才会前所未有的流畅，“师言妹妹把夏夏妹妹照顾得很好。”
云苏苏在‘很好’上咬下重音。
师言的笑容都有些凝滞。
“夏夏对我来说...是最特别的人嘛。”
或许...因为那份好感度而被影响到的人并不只是那些女孩子，对夏夏同样至死不渝的师言也是如此。
又或许...和师言一起长大，始终黏在师言身后的女孩子，待年媳，对于师言的意义本来就是完全不同的。
师言轻轻触碰着夏夏散落的长发。
看着师言温柔的神情，云苏苏的心里面涌现出了一点艳羡。
“所以夏夏...”师言等待着云苏苏的答案。
她或许没有那么相信云苏苏，但...她相信酒馆老板娘。
酒馆老板娘说夏夏身上背负着一半的灵龙血脉，又先天不足，需要长久的沉睡。
而云苏苏又说夏夏没有什么大碍。
那...应该就是没有什么大问题。
“师言妹妹滋养夏夏妹妹...滋养得很好。”难得在提及师言的时候有些吞吞吐吐，云苏苏捏着自己的袖子，目光全落在了师言那身袍子开衩底下露出的小腿上了。
“夏...夏夏妹妹...只是...”在念到除了师言其他的事物的时候，云苏苏说话立马又变得有些磕磕巴巴起来，不过倒很可爱，“过得很滋润...”
“又经历了雷殛...是...是么，”
“所...所以...要洗去铅华，从螭之身...变成真正的灵龙罢了。”
“一般来说，只...只要睡上几年就好。”女孩子像是很用力地在说话，“对于龙族来...来说...”
“几年的时光，很短。”
好不容易把话说完，云苏苏长长地喘着气。
师言看着夏夏。
脑袋里突然想起的...却是另外一个笑话。
勇者娶走了龙族的公主。
在世界法庭上，他面临着龙族的指控。
勇者做好了一切辩驳龙族口中...诸如人龙有别不能交往之类说辞的准备。
但...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龙族对他的指控却是...
自家公主才刚刚几十岁。
从龙族的角度来看，她还是个幼女。
勇者被当场逮捕。
“但...但是夏夏妹妹的情况完全不同...”云苏苏看着夏夏沉睡的模样。
师言抬起头。
“夏夏妹妹。”
“她...她的龙魄受伤很严重...”
“虽然被师言妹妹温养得很好，但是就和破了的罐子一样，想要靠着沉睡的涓涓细流装满罐子，很困难。”
师言一下子就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夏夏可是她的命根子。
“苏苏姐？”
师言一下子欺得距离云苏苏太近了，以至于云苏苏的视野好像都被女孩子的唇角占满，慌里慌张地低下头，看到的...却是女孩子纤细精致的锁骨。
“师言妹妹不要慌。”
简直就像是魔法，只要念到了师言的名字，云苏苏立马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我有办法。”
仿佛找到了不吞吞吐吐的诀窍，云苏苏念着师言的名字，“师言妹妹应该听说过我的功法吧...”
“【十七年蝉】。”师言看着云苏苏，那是一门师言在游戏里只是听闻，却从未见过的功法。
但...从云苏苏一朝得道，直接半只脚踏入了悟道境来看...这门功法的品阶，比起【离天录】这样与化外天魔签订契约的功法，可能都只高不低。
云苏苏轻轻点头。
“传闻...”
“在大陆以北，越过无尽雪原更远的地方，有一种蝉。”
“它们在地底蛰伏十七年始出，尔后附上树枝蜕皮。”
“朝生暮死。”
“它们的生命隐秘而又漫长。”
“但...但是...”眼见着说话又要磕磕巴巴起来，云苏苏赶紧又念了一遍师言的名字。
“师言妹妹有想过么——”
“对于十七年蝉来说，究竟是地底漫无天日，浑浑噩噩的十七年蛰伏时间长呢，还是...在地上的一日绚烂，时间长呢。”
时间是一把标尺，丈量着生命的长短。
师言刚准备开口，当然是十七年长。
可...在那么一瞬间，她忽然想到了自己。
十五六年作为师言而活着的自己，忽然有那么一天，‘觉醒’了作为穿越者‘师言’的记忆。
在自己醒来的那天，和夏夏一起生活的...过往的十五六年，也只是如一场大梦般。
“或许...是一日绚烂更长。”
云苏苏看着师言，眼睛里好像都在放光。
她能看出来，师言妹妹是真的懂了。
果然——
会让自己觉得一见钟情的女孩子，天赋也是这么傲人。
和书书那个笨蛋完全不一样。
“【十七年蝉】就是这样的功法。”
“一天——”
“十七年。”
“并没有什么差别。”
“十七年...”
“和...和一千年...”
“同样也没有什么差别。”
“时间是记述着人类羸弱的标尺。”
“而【十七年蝉】...其实是想要逃脱那把标尺的钥匙。”在说出这段话的时候，云苏苏那双灿烂到仿佛要闪耀的眸子里，似乎都镌刻着岁月冲刷风化的痕迹。
师言忽然明白了——
一代天之娇女的云苏苏，为什么会口吃。
在外界所有人看来，云苏苏修行【十七年蝉】，十七年‘碌碌无为’，然后一朝得道，半步悟道境。
可...对于女孩子自己来说，她却参悟了千年。
甚至...可能都不止千年。
在那份长久的孤寂之中，她甚至都忘记了应该怎么去说话。
至于她对自己的‘至死不渝’。
谁又知道...她对着自己的绘卷参悟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