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师言...”
看着女孩子啜泣呜咽向自己求救的模样,尤其是那双仿佛已经失去了聚焦能力的明媚的眸子,师言不由得想要将女孩子抱入怀中。
至于...秦歌的哀怜样子会不会只是伪装。
会不会只是天命想要放松自己的警惕,然后趁机对自己动手什么的。
老实说...师言也曾经想过。
不过那种想法转瞬即逝。
因为...秦歌身上的生机都在迅速消失。
就像是操偶师手中的提线玩偶,在纤细银线断裂的同时,整具玩偶也同时失去了支撑的动力,滑落在地上。
女孩子颤颤巍巍的小手伸向师言的方向,露出求助的模样。
然后...纤幼的身形也跟着一起,无助地从天空滑落。
没有任何迟疑,师言便纵身追向了秦歌的身影。
其实她大概能够猜出来,在秦歌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无非就是在天命的桎梏终于被打破了之后,小净色曼荼罗的权柄影响姗姗来迟。
师言甚至能够看到...在秦歌身体中终于泛滥的绚烂紫色。
她向着秦歌伸出手。
就在师言指尖触碰到秦歌无助伸出来的指尖刹那,她的瞳孔忽然紧缩。
从秦歌的身上...那片泛滥迷蒙的紫色中,师言忽然看到一抹不祥的深邃幽黑——
那是死气。
师言曾经见过类似的死气。
在东皇璃的身上。
那是来自于幽都的气息。
先天七脉根骨通天的东皇璃,在某种连师言都不知道的特殊仪式下,补全了自己最后一脉坤地脉的根骨。
只是...和寻常坤地脉的根骨绝然不同。
东皇璃最后获得的力量是...死之大地。
可以这么说——
只要小阿璃足够努力,她甚至可以凭借这死之大地的力量,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地登入悟道境。
但...死气为什么会出现在秦歌的身上?
师言不知道,却感觉到了危险。
与此同时...荆州,鬼谷内门。
膝盖撞在一起,右手搀扶在门沿上的稚女,指尖都因为那份扭曲...深深地嵌入到了木质的门沿中。
藉由某种意志。
女孩子就像是被轻轻挑起下巴一样,眺望着「青莲剑宗」的方向。
和云梦命平时那种虽然无机,但还是清软的声音截然不同,女孩子看着「青莲剑宗」的方向。
“秦歌并不是什么持于天命手中的兵卒。”
“秦歌啊...”
“是藏在死亡之花的刀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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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琼花徐徐绽放,香色柯叶绝异。
死亡的契机已经锁定了师言。
指尖仿佛都被一寸一寸一寸地冻结,冻彻心扉。
纵使是有着【十七年蝉】的加持,师言也只能看着那柄漆黑的刀锋慢慢从女孩子的胸膛中破体而出。
最后——
笔直地刺向自己。
漆黑狭长的刀锋瞬间洞穿了师言的胸膛。
师言愕然低头,望向自己罗裙的胸口,玄色的轻纱已经被湿热的鲜血浸透。
血液泼洒,就像是盛放在女孩子胸口的曼珠沙华。
跟着身体一起从天空一起坠下的鲜血在空中开出一朵殷红的花。
花的背后是蓝天。
顺着血洞溅出去的鲜血落在净色曼荼罗的眼角。
刹那——
整个「青莲剑宗」...不,是整片九州的天空好像都变成了那种阴郁的模样。
晴朗的天空阴云密闭,乌云丛生。
净色曼荼罗的愤怒,胎藏曼荼罗的愤怒,就算是把整个九州辗轧揉碎了也没办法承担得住。
但是在那之前...
净色曼荼罗只能目眦尽裂地看着师言的生机迅速消逝。
“师言!!!”属于净色曼荼罗和妍卿歌绝望而又愤怒的声音。
师言的生机正在迅速敛去。
以真正的...不应该属于这片尘世的死气锻造出的刀刃,是一昧致命的毒药。
针对一切生灵,尤其是...针对师言的毒药。
体内的生机灵气被蛮横不讲理地撕扯成絮,漆黑的死气如同朽木之根,在师言体内盘曲蔓延。
从被洞穿的胸口...近乎炽烈的疼痛让师言的意识变得无比清醒。
额上青筋暴突,师言已经意识到了自己无药可医。
在那之前...
近乎腐朽的手硬生生地抓住了那柄漆黑刀锋的刀刃,师言竭尽全力,将那柄死亡刀锋从秦歌的身体中彻底抽出。
死一个人还是死两个人。
师言心里面的答案还是很清楚的。
嗤——
漆黑的长刀被师言彻底抽出。
紧握住刀锋的素白手掌被刀锋割开见骨的口子,一开始还有嫣红的鲜血顺着长刀淌下。
再后来...连鲜血也随之枯竭。
翻开的血肉仿佛都变成了那种失去生机的灰白颜色。
而比手掌上的伤口更加可怕的,是那道洞穿了师言胸膛的致命贯穿伤。
在鲜血淋漓得盛放出了最初的血色曼珠沙华之后,逐渐枯竭的鲜血便已经迅速失去了影子。
师言握着手中的死亡长刀。
出乎意料似乎又理所当然地...她竟然从那柄死亡长刀里感觉到了深深的爱意和气息。
就像是新鲜采摘下来的橘子。
酸甜之余,仿佛还带着一点点叶片和橘皮的微苦和涩味。
很特别的味道。
特别到会让人看到女孩子...嗅到女孩子身上橘香的同时,就一定会把她深刻的记住。
那是...属于东皇璃的气息。
这柄蕴藏着天理对于师言无穷恶意的长刀,是她利用东皇璃的死,利用东皇璃对师言无限的偏执爱意,所锻造出的恶意长刀。
对·师言专用魔刀。
是的...这样的一柄死亡长刀甚至都不能称得上是仙器。
甚至...用魔器来定义它都显得有些不足。
「太一宗」的深处——
将自己藏在斗篷和影子中的少女,忽然有些茫然地捂着自己的心口。
从冀州...从「悟道大会」回来之后,她便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自己是为了师言大人和姐姐而活的。
在自己懵懂,空耗光阴的上半生。
自己辜负了姐姐。
只是因为一脉根骨的差距,自己便霸占了姐姐的所有。
而...自己竟然还不知福。
坐拥最多的资源,最好的天资,却...徒徒浪费着一切。
而在沧浪城之后。
自己辜负了师言大人。
落荒而逃。
不敢面对自己背负的使命,不敢...面对师言姐姐。
直至死境中归来。
自己想要弥补姐姐,想要...成为师言大人的影子。
“阿郦?”就像是察觉到了女孩子神情的异常,东皇郦放下了手中的绘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