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滋滋——」
扰乱的杂音。
云梦命的身形晃动。
就像是没有对好焦距的相片。
师言捏在‘云梦命’下巴上的指尖，仿佛都在一瞬间穿过了面前虚幻的少女影子。
听着师言对自己的称呼。
看着面前捏着自己的下巴，面色狰狞甚至好像恨不得把自己碾碎的少女——
天命微微睁着眼睛，稍微有点茫然。
少女的神情中露出点无机的模样。
她是天命——
而不是云梦命。
只是...她想不明白。
自己明明已经用尽全力去伪装，甚至连人格都是模拟出的...渗透观察甚至是体验了那么多年的云梦命。
可...为什么还是会出错。
自己明明都已经模拟出了云梦命对于云梦机的不舍。
但...为什么？
天命大概根本都不会懂。
师言...其实很擅长了解女孩子。
她虽然只和云梦命见了几面，可是...云梦命藏在心里面的，那份对于云梦机的在乎。
师言几乎从第一次就看了出来。
在乎得过分——
几近是占有的欲望。
云梦命是个彻彻底底的姐控。
师言可太了解一个姐控的妹妹平时会是什么姿态了。
在‘外人’面前，她怎么可能直接去念云梦机的名字。
只是天命并不懂。
被师言恶劣地挑着下巴，天命微微仰着小脑袋。她只能用那种略带茫然和无机的神情，注视着师言。
在天命的回路中思忖着的...是师言刚刚的话。
“如果想要求人办事的话，记得诚恳一点。”
“先跪下亲我的脚怎么样？”
亲...吻...？
类似的画面她好像见过不少。
模拟的人格在抗拒。
耻...辱？
那是什么。
如果只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就能让师言重新点燃【凤凰一羽】的火焰，阻拦登上登天长梯，化身【一世魔尊】的君浅柔。
自己之前执行的一大堆程式好像都是在做无用功。
“可以...”
听着那种无机的声音，师言的眉角跳了跳。
她看着天命俯身。
如蜻蜓点水。
跪在地上的少女仰着小脑袋，看着自己。
老实说...这样的画面其实很过分。
如果是以往的师言，说不定就真的松口了。
可...师言左手按在胸口。
那里很冷。
甚至没有心跳。
只有一阵又一阵，如同胸膛被硬生生锯裂锉开，剜出心脏般的疼痛。
师言只是俯瞰着天命。
“抱歉——”
“我拒绝。”
“什...么...？”女孩子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剧本和她想的有点不一样。
死境是位于世界边缘的存在。
是连天命都不会轻易涉足的地方。
在这里具象化，对她而言其实很危险。
一旦在具象化的时候被人捕捉裹挟，便几乎等同于将整个世界都拱手相让。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
在整个世界都被【一世魔尊】影响，脱离她的掌控时。
她才能够出现在这里。
至于平时...天命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当初在锻造那柄死之魔刀的时候。
云梦命所选择的，也是让东皇璃去置身死境。
成了——
东皇璃便能够以‘死之大地’补全自身的根骨。
使她成为千古起来，除了东皇以外唯一一个通合於天，极烛六合而又根骨俱全的术士。
至于...师言？
师言的情况和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完全不同。
她的天资，来自于那道寄宿她身上的法理。
硬生生被楼兰塞入天理之中，筹备了千年，甚至影响着这个世界的走势的法理。
而败了——
天命也没有任何损失。
甚至...命运也会恢复了正常的走势。
东皇璃本就应该死在那里。
“你刚刚明明说...”或许是因为死境和云梦命的人格带来的双重影响。
置身死境中的天命，在焦急起来的时候甚至有点小孩子气。
“我说了什么？”再也不想看这个惹人厌烦的家伙一眼，师言抱着玄狐，直接向后仰倒。
天命整个人都哑在那里。
确实...师言什么都没有说过。
可...现在形势让天命不得不来求师言。
她手上已经没有一张底牌，放眼整个红尘，能够阻止君浅柔的，也就只有面前这个少女了。
天命手脚并用地朝着师言爬过来。
因为本来就是跪伏的姿势，所以女孩子的样子看起来甚至有点可笑。
看——
这就是高高在上的天命。
看——
这就是将自己和楼兰视作心腹大患，誓要以仙人将自己诛杀的天命。
抱着玄狐，师言干脆侧过身去躺着，背对着天命。
玄狐觉得自己都快要溺死在这温柔的海洋里了。
天命看着女孩子素白的背影和柔美的线条。
想要伸出手...
又想到了师言之前说的，“想要求人办事的话，记得诚恳一点。”
伸到一半的手又缩了回去。
师言的逻辑，云梦命的逻辑，身为天命的逻辑，都在冲突。
师言背对着天命，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她微微侧头看向暗红的天空。
一如净色曼荼罗一般注视着大地。
老实说...天命说得是不错。
就算是为了夏夏，师言也一定会去阻止君浅柔的。
但...在天命面前。
自己绝对不能表现出那样的情绪。
况且...纵使世界毁灭，只要火还没有燎到夏夏她们身上，不就还没事么。
自己甚至可以小憩一会。
毕竟和天命完全不同——
现在，她失去了自己的爪牙和眼睛。
而自己...却依然可以藉由胎藏曼荼罗的眼睛俯瞰红尘。
在师言身后，天命是真的慌了。
嗯...那种情绪，应该就是‘慌了’吧。
天命现在对九州之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阴郁的红云彻底阻断了她和这方天地的联系。
但...她知道。
拖延得越久，情况就会越糟糕。
天地劫-魔煞会让这个世界的环境都慢慢变得恶劣。
就像是...益州，南郡城。
千年前瑶台仙子和楼兰之主交手的地方。
那里直至今日都被九州称作是‘天谴之地’。
灵气匮乏得甚至供给不起一个元婴境的修士，天地规则更是几乎完全失效。
在天命的视野中。
那里就像是地图上被撕下来一块的洞，是彻底的盲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