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哐啷——
小巧的玉饰坠在冰面上,被已经近乎赤果的君浅柔俯身拾起,轻轻攥住。
师言眼睁睁地看着深蓝色的寒冰一寸一寸地将酒馆老板娘冰结,内心里已经彻底如山崩海啸。
是...什么时候?
为什么自己从来都没有注意过。
又或者...只是系着那个玉饰的墨淑,从未正面与自己的亲昵过,只是远远的注视?
好像也不是——
检索记忆。
早在自己离开「霜虹谷」的时候,这个仿佛媚到了骨子里的女人在自己面前款款躺下时,手腕上...似乎就已经系着那样的玉螭。
玉饰在阳光之中晃荡,晶莹剔透。
只是那时候,自己还没有想那么多。
自己...还没造访过「云隐世家」,更没有将那枚玉螭系在云苏苏的手腕上。
真是的...师言忍不住地想要扶额。
自己为什么早一点没有想到呢。
这种事情...不是早就已经很明显了么。
酒馆老板娘的先天气运是【武圣转世】。
而是云苏苏...‘平庸’十七年,然后一朝得道,半步悟道境。
参悟尽了世间三千大道,更是亲手缔造出【武圣势】这种绝技。
这样的履历,大概已经足以让天下修士骇然,称之为圣...好像也不足为奇。
倘若自己还能像是游戏里那样,随意打开其他人的人物属性面板。
大概就能看到——
在云苏苏的先天气运里,那闪亮亮的【武圣】标识。
「什么嘛...」
云苏苏就是墨淑。
墨淑...就是云苏苏。
师言忽然想到了自己和云苏苏颇为短暂的相逢。
自己...好像确实对她说过——
类似于不许主动对自己出手这样的话。
「真是的...」
自己竟然还曾经以为过,那是酒馆老板娘和她的师父...也就是楼兰之主之间的约定。
但——
当那枚玉螭出现在师言的视野中时。
线...好像一下子全部都穿连了起来。
甚至...就连云苏苏房间的布局和酒馆二楼那极度类似于书房的布局,好像都跟着一起,一并串联了起来。
很像——
甚至可以说...一模一样。
只不过云苏苏的书桌只能躺下女孩子自己一个人。
而酒馆老板娘的书桌,让师言和她一起躺在上面都没有什么问题。
师言忽然回想起了云苏苏在被自己欺负...差点从书桌上跌下去时说的话。
以后...要换个大点的书桌。
而且,女孩子教授自己【十七年蝉】的时候似乎就已经说过——
世间是一把无情的标尺,而【十七年蝉】...就是反抗那把标尺的钥匙。
自己在修行【十七年蝉】的时候,也确实差点坠下了岁月的长河。
要不是云苏苏舍命切开了她自己的神魂,强行让师言脱离了岁月长河,师言说不定就会永远地迷失在岁月的尘埃之中。
回到一千年前并不可怕。
真正可怕的...师言忽然回想起了墨淑与君浅柔最后一战时所说的话。
“我已经活了太久太久。”
“久到让我窒息。”
“久到...”
“让我忘记了自己曾经的名字。”
“忘记了过往。”
“忘记了一切。”
师言不敢想,她究竟经历了多久。
但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依然记得——
「师言没有死。」
以及...自己和她的约定。
「不能主动对师言出手。」
仰倒在黑色的草地上,师言右手遮着眼睛,近乎悲怆地惨笑。
在她身旁,老老实实地跪坐着的天理,完全不知道这个家伙究竟在发什么神经。
虽然师言并不明白云苏苏究竟是怎么回到的过往。
但是——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她放下手,睁开嫣红的眼睛。
面前云霭缭绕,是「青莲剑宗」小剑峰峰底的溪涧。
赤身果体的师言骤然苏生,伫立在小剑峰的山脚出,她慢慢地...慢慢地...将那柄曾经破开了自己胸膛的至死魔刀从土壤中拔出。
在没有了天命的扭曲和桎梏之后。
自那柄魔刀中绽放出的汹涌爱意几乎是在瞬间就缠绕上了师言的胳膊。
死亡的气息在师言身上幻化作一件过紧的旗袍,好像恨不得连师言的马甲线和三角线都一起勾勒出来。
一如——
她和酒馆老板娘的初逢。
“接下来的...”
“就交给我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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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境之中,天命看着消失在死境中的师言,长舒了一口气。
不管师言究竟是为了什么折返红尘。
总之...她只要回去了就好。
只是和天魔勾结而已,自己大不了以后就当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虽然...和天魔勾结确实很可怕。
不过比起自己直接被毁灭还是要好得多的。
如果不是天外天的约束,让净色曼荼罗那样的存在根本没有办法直接降临到红尘的话。
红尘说不定早就被那群以人性__欲望取乐的化外天魔给玩坏了。
但——
即便如此...红尘还是差点被净色曼荼罗给玩坏了一次。
【一世魔尊】能这么强,会提前出现...再次出现,都少不了那个家伙的‘功劳’。
甚至可以说...【一世魔尊】就是为了约束天命,约束化外天魔而存在的最后一道枷锁。
一道——
同归于尽的枷锁。
倘若这红尘再无__修士。
那么天命的意志也终将敛去。
同样的...那么化外天魔能够造成的影响也就微乎其微了。
只是...天命一直在竭力避免着那样的事情发生。
心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萌芽。
「她...渴望...存在...」
「又或者说...是渴望...活着。」
云梦命模样的少女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起,自己...似乎也受到了化外天魔的影响。
是从那个叫做净色曼荼罗的家伙祸乱红尘开始的么?
不...好像是更久更久以前。
自己被那双眼睛盯上的时候。
时至今日,回想起那种感觉天命都仍然会觉得‘害怕’,会觉得‘瑟瑟发抖’。
那种自世界之外,无情地俯瞰着自己的眼神。
那种恐怖到磅礴的意志。
那种无力感...就好像是对方一眼便已经看透了自己的里里外外,过去未来。
如果说净色曼荼罗天命还有反抗的念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