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言有些局促地看着面前的美人。
酒馆老板娘不紧不慢地调着酒，脸上近乎刻意地...摆出一种好像被轻怠之后的凄婉样子。
老实说...师言不得不承认。
女人说得并没有错。
迄今为止，每一次自己找她都是因为有事。
这一次当然也不例外。
但...谁让这个女人这么危险呢。
就像是一束带毒的妖艳鲜花。
还是情毒。
自己都觉得遭不住。
时至今日，师言回想起当初在酒馆二楼的书房——
女人慢慢仰倒在书桌上，眼神勾魂地看着自己。轻声吐露，说...因为约定，她不能主动对自己出手时。是一副怎么样魅冶到要倾倒众生的模样。
妖精。
彻彻底底的妖精。
还是那种会让人心甘情愿，任其抽干一切的妖精。
隐身折腰，薄雾遮月繁花好。
所谓风光灼华过桃夭也不过如此。
师言看着酒馆老板娘。
女人凄婉的样子装得刻意，那双好像沁着水色的眼睛里分明写满了笑。
以退为进？
不。
那是赤果果的阳谋。
哪怕师言现在心里面有万般推辞也没办法开口，更何况师言从来就不是拿那种搪塞话来敷衍女孩子的人。
她一般都是直接哄骗。最后事了拂衣去，做个薄情郎...「划掉」。
低下头，师言轻声说着抱歉。
酒馆老板娘的眉眼都跟着弯了起来。
咚——
重重的一声。
一脸冷色的净色曼荼罗将空空如也的杯子敲在了桌面上，小脸是说不出的吃味。
「这个家伙...」
「这个家伙真的好讨厌啊。」
「但——」
「是自己的错觉么？」净色曼荼罗看着酒馆老板娘。
「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这家伙很熟悉呢？」
「虽然完全想不起来这家伙是谁。」
酒馆老板娘倒也是不慌不忙。
她只是慢慢悠悠地提起奶壶给小净色满上。
然后把手边调好的一小杯茶色的酒轻轻推到师言手边。
净色曼荼罗想要上去争抢，却被师言捉住了手腕。
“小孩子不许喝酒。”
“谁...谁是小孩子啦！”净色曼荼罗瞪大了眼睛，“我比你奶奶...比你奶奶的奶奶都大！”
一旁，酒馆老板娘忍不住地嗤笑出声。
小净色立马就跟炸了毛一样，拍着桌子就想站起来。
但...虽然是仙侠风的世界。
酒馆里的布置却稍微沾着点现代的气息。
譬如老板娘那身诱惑力拉满的高开衩无袖旗袍，又譬如...净色曼荼罗撑着身子才能坐上去的高脚凳。
所以...女孩子一拍桌子，脚没够着地。
没...够...着...地...
纤小的脚丫绷直，在空中划了划。
饶是净色曼荼罗这样的天外天的天魔大人，小脸都在一瞬间染上了那种漂亮的，澹粉桃花般的颜色。
「嗤——」
「嗤——」
明明师言和酒馆老板娘都绷着脸竭尽全力地没有去笑。
但...净色曼荼罗还是觉得这两个人都笑出了声。
「魂淡！！！」
「在笑吧！」
「肯定是在笑吧！」
「绝对已经笑出了声吧！」
她从未觉得自己有这么丢人过。
不——
更加确切点说，是在遇到这个魂淡之前，自己好像从未有这么丢人过。
改天换命这种事...连性子都会变得这么恶劣么？
究竟自己是天魔还是她是天魔啊。
女孩子的肩膀都在微微颤抖，眼眶红着好像随时都会哭出来。
但...哭出来的话，天魔‘威武’的生涯大概就会到此结束了吧。
自己的定位大概就会慢慢变成所谓的...萌物？
净色曼荼罗：「我不能接受！！！」
她只能佯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什么都没有瞧见的样子，双手捧起夔牛奶的杯子。
视死如归！
视奶若酒！
娇躯挺得笔直，目光坚定，女孩子捧着牛奶如同‘赴死’的勇士。
净色曼荼罗看了一眼边上‘醉奶’的明仲卿。
这个时候女孩子就很羡慕她了。
「早...早晚有一天...」
「本天魔大人会让你们明白，嗤笑一个天魔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让你们哭着求本天魔大人！」
将一腔的悲愤都融入到奶中，净色曼荼罗双手捧起杯子咕嘟咕嘟地吞咽。
师言看着自己给自己加戏的净色曼荼罗。
老实说...她真的还没想那么多。
再说——
小净色的那副憨戳戳的模样怎么会让人觉得她在丢人？
师言只会觉得女孩子烂漫可爱。
比起净色曼荼罗，师言自己倒更像是个天魔。
她慢慢捧起面前杯子。
茶色的酒液在杯中晃荡，低头细嗅，好像带着点微涩的果香。
师言向着酒馆老板娘举起了杯子。
她才是真的已经做好了丢...丢人的准备。
砰——
杯子碰撞。
师言轻轻抿了一小口。
酒馆老板娘凝视着面前的女孩子。
女孩子稍稍探出舌尖抿酒的样子会让她联想到猫。
她也抿了一小口。
真是的...这是自己第几次咽口水了。
真的不怪她毅力不够。
这一千年...她什么没见过。
都是女孩子太过诱人了，诱人到让她忍不住地想要欺负。
毕竟...也就只能趁着她还没找回一切之前欺负欺负了。
而且，现在欺负的，以后怕是都要变本加厉地还回来。
但——
那又怎样。
酒馆老板娘自觉自己是‘杂食动物’。
不管怎么样都是自己血赚。
本来都已经抱了辛辣入喉的准备，但...有些出乎师言的预期。
入口的酒液水软酒甘。
带着一点点微涩的果香，茶的甘醇在唇齿间回荡。
体内灵气爆沸。
但...对于师言来说这种情况真的只是小场面。
当初她还没什么修为的时候，被温如雅塞了那么多的本命魔气都好像没事人一样。
现在师言已经玉阙境九阶。
这种情况实在不算什么。
两颊飞上一抹动人的晕色，师言轻而易举地就镇压了体内爆沸的灵气。
很意外——
她舔了舔嘴唇。
真的很意外。
这一次...这个家伙好像没打算坑自己。
与其说她给自己递的是酒，倒不如说是稍稍带着点酒味的果茶。
不过师言还是等了一小会才下结论。
上次这个家伙坑自己的场面对于师言来说好像还历历在目。
师言狐疑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女人只是微笑地看着她。
“怎么？”
“我看起来就很像是那种只会坑人的坏女人吗？”
师言毫无迟疑地点了点头。
难道不是么？
说着她不能对自己主动出手，却没有说她不能再自己出手后再反制自己。
拿那么贵的天地灵果去挤出汁，就只为了遮掩住酒气，看自己醺醺然迷醉的样子。
酒馆老板娘故意装作失意的样子，“原来师言妹妹就是这么看我的么...”
“人家真的好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