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秦素怀握着手，看着赛场，师言那是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要不好了。
什么样的人生气起来最为吓人？
那当然是从来都没有生气过的人生气起来最为吓人。
脖颈僵硬得转动，看着秦素怀好像很认真地在看赛场，目光都没有放在自己身上的侧脸。
师言只觉得心尖都拔凉拔凉的。
刚刚的【斩楼兰】剑锋似乎还停在自己的脖颈上。
要说大师姐的【斩楼兰】不是故意的，师言自己都不相信。
可...要说大师姐是故意的。
秦素怀大概也不会清楚自己和楼兰之主之间的关系。
也不对——
师言联想着在「青莲剑宗」，自己把小净色曼荼罗牵走的画面。
千年前牵走净色曼荼罗的人是楼兰之主，千年后牵走净色曼荼罗的人是自己...大师姐挥出【斩楼兰】之剑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但是不管怎么说...师言现在笑得很勉强就是了。
深呼吸——
师言反手紧紧握住秦素怀的手。
这招...这招叫不退反进，置死地而后生。
素怀姐姐不是让自己握紧她的手么？
那自己就照做便是。
将目光从秦素怀身上挪开，握紧秦素怀的手，师言将目光看向「星天广场」上。
秦素怀抿着嘴唇。
老实说...大师姐现在也不懂自己的心里面究竟是一副怎么样的念头。
她自己也说不出来。
秦素怀昨夜在倒座楼外呆了一宿。
温如雅的术式支得不错。
饶是秦素怀...在不冒失得打破术式的前提下，也很难窥探到房间里的动静。
但...有时候就是那种朦朦胧胧让人看不真切的感觉，反而会更加让人感到无法脱身。
秦素怀的脑袋里都是师言妹妹用那种勉强的...断断续续的声音说自己不方便的画面。
回想起来...总是会想到自己和师言的初逢。
好像喝醉了的女孩子，一副娇憨的样子，眼睛漂亮得像是会说话。
自己...鬼使神差地就给她喂下了一壶水。
秦素怀的剑心又乱了。
不然刚刚的【斩楼兰】也不会那么不完美，她没有控制好力度。
在被师言握紧手之后，秦素怀感到更加心乱了。
眼睛看着「星天广场」上，心却总是情不自禁地往师言身上飘。
自己对于师言妹妹又算得了什么呢。
只是需要磨砺切磋时，需要的剑友罢了。
联想着在南郡城...师言妹妹对待夏夏妹妹时那份不一样的温柔，秦素怀的心里面缭乱，思绪良多。
但...心里面想得颇多。
秦素怀表面上还是能强装一副冷若寒霜的样子的。
“素怀姐姐...”
“素怀姐姐~~~”
师言轻轻握着秦素怀的手。
“啊...”秦素怀好像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维系着那种无表情的样子，实际上...是因为秦素怀根本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应该摆出一副什么样的神情。
想要对师言妹妹露出微笑，可...心里面又感到吃味。
昨夜——
那个人终究不是自己。
自己只能在倒座楼外看着太阳缓缓升起，师言妹妹一个人从倒座楼里出来。
想对师言妹妹生气，可...那又是完全办不到的事情。
费尽全力，好像也只能板着脸，露出一副无机质的模样。
“到我了。”
师言看着场上。
一个月色长袍的面具男人早早地已经站在了场上。
那面具半笑半哭，半黑半白，仿佛竖直地从中间劈开，看得就让人觉得生厌。
“下一场——”
“「皇天后土」...师言，对战「上月宗」...上月岚。”
“还请师言选手就位——”
负责解说的「星天司」小姐姐看向「青莲剑宗」的看台方向。
从场面来看，比赛似乎已经等着师言就位很久了。
也就是师言是「皇天后土」的种子选手，是几乎摊牌的...和裁判都是一伙的‘关系户’。
不管是负责主持「悟道大会」的「星天司」，还是「悟道大会」背后的「皇天后土」，都是师言的‘娘家人’。
不然的话，大概都已经直接判负，开始下一场了。
“抱歉！！！”秦素怀慌忙松开握住师言小手的手。
她看着师言起身。
“师言大人要加油啊！”盛奴给师言加油鼓气着。
秦素怀的手悬在空中，嘴巴微微张开。
自己...好像又被抢先了一步。
快要说出口的话跟着咽下。
可就在这个时候，师言忽然转过身来，用那种好像笑盈盈又没心没肺的表情看着秦素怀，就像是在等着什么一样。
师言认真地看着秦素怀。
“素怀姐姐~~~”
“马上就是我的比赛了。”
“嗯...”秦素怀心里面好像有一万句话，要脱出口的话就和剑道无穷的规则一样了然于心，但...憋出口的字句最后还是只有简简单单地一个‘嗯’。
那种无力感...就好像是在玉简线上对骂之后的委屈，‘我明明可以这样这样这样的’，‘我当时为什么没有这样这样呢’。
“如果我赢了...”和秦素怀这样的感情笨蛋不同，师言显然就有经验得多。
虽然...这话说起来好像有点屑屑的。
师言认真地看着面前那双烟紫色的眼睛，“素怀姐姐就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我没生师言妹妹的气。”秦素怀看着师言。
她确实没有生师言的气。
她只是酸了。
酸得好像整个人都被丢进了醋缸里。
酸得恨不得昨天晚上就冲进那个房间。
只是...君子履躬以礼，秦素怀办不到。
“咳咳——”
“师言选手...”「星天司」的解说小姐看着师言的方向，忍不住地再次出声提醒。
“素怀姐姐~~~”师言看向秦素怀，大有一副秦素怀不答应她就不去比赛，哪怕被判负也不下场的架势。
顷刻，反客为主。
一旁的盛奴完全不清楚大师姐和师言大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她可以猜到，应该和大师姐昨天晚上没有回「青莲剑宗」的驻地有关。